她生來貌美,在他眼裡卻比不過那賤人的楚楚可憐。
她自幼喜歡插花,身為世家女少不得又寫得一手好字,同蓁蓁學了取雪制香打發時間,在他那裡竟統統成了裝模作樣——
可那賤人呢?
隨意繡點破花破草,又極老套地刺破了手指,還好死不活地叫他那雙瞎眼給瞧見了,於是他又是心疼又是珍視。
那字寫得難看至極,到了他那裡偏偏又成了什麼笨得可愛,不加掩飾——呵呵,她倒是想掩飾,有那本事嗎!
徐婉兮現下想到這些,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恕她直言,一年兩年寫字難看無可厚非,學了這十來年還是那鬼樣子,就是蠢得出奇了!
朱希周今日還要倒過來說她這個正室夫人冥頑不靈,不知改進——是要她改成佘鷺那模樣?那嘔死人不償命給她提鞋不配的蠢貨也配叫她去學嗎?
她才不會改,她這樣好的一個人,又為什麼要為了不值得的人去改?
況且,她這些年下來也大致摸透了,朱希周不順眼的根本就不是她身上的習慣,而是她這個人!
所以,任憑她如何改變,他都會想了法子處處挑剔。
蓁蓁說過——比起得不到旁人的喜歡,如今更怕的是得不到自己的喜歡,畢竟人大多數時候,要面對的都是自己啊。
想到自己的至交好友,徐婉兮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蓁蓁的情況雖比她好些,卻也只是比她好些而已。
她們這兩顆小時雍坊明珠,在情路這上頭,可謂是一個賽一個地不順當。
又看了一眼鏡中的臉,徐婉兮不由暗忖一聲: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上天總是公平的」?
天漸漸黑了下來。
徐婉兮看了看空蕩蕩的門外,又看了看桌上倒好已久的茶水。
這杯茶,她本是給朱希周準備的。
他敢來,她就敢潑。
可他到底還是沒敢來啊。
不過這也沒什麼,冷著她,晾著她,是他一貫的作風罷了。
可他終究不還是不敢對她怎麼樣嗎,她打了那惺惺作態的賤人,又當眾砸了他最喜歡的硯台——
他始終還是顧忌定國公府和所謂名聲氣節的。
徐婉兮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覺得有些無趣。
「伺候我歇下吧,明日一早還要去開元寺。」
「是。」
……
次日,天氣放晴。
徐婉兮帶著蓮姑從方丈室中行了佛禮後行出,迎面卻見到了朱希周扶著佘姨娘走來。
見著她,朱希周眼中有著一瞬的意外,然很快便又浮現了一貫特有的冷漠。
雙方對視著,中間隔了七八步遠,仿佛他和佘鷺才是一對恩愛夫婦。
徐婉兮腳下沒有停留,無視佘鷺的行禮,帶著蓮姑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卻被朱希周喊住。
這一次,他倒是少見地沒有計較她的「無禮」,又像是懶得計較了。
只不冷不熱地問:「你手裡拿著的,可是從主持方丈那裡求來的平安符嗎?——你既求來了,便給我吧。」
近年來,開元寺主持偶爾會與一些有佛緣的香客談禪,若遇得有緣人,便會贈一枚平安符,這平安符乃是開過光的,據說極為經驗。
但主持年紀大了,此時見了徐婉兮之後,多半十日半月內都不會再見其他香客。
「誰說我是求來給你的?」徐婉兮嗤笑一聲。
難道他竟認為他身上有什麼了不得的吸引力不成,能勾的她連自尊都不要,這般境地仍要去討好他?
這人平日裡不照鏡子的吧?
「你自然也不該給我,而是該給佘佘。」朱希周語氣不禁更冷了一兩分:「佘佘如今已有了身孕,你昨日不管不顧對她動手,致使她胎氣不穩,替她求一枚平安符,難道不是你該做的事情麼。」
徐婉兮怔了怔。
番外 隔世(婉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