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創作者之外付出最多才華和心血的就是指揮家了。
耶羅米爾也挺能而且裝挺大膽的,他站在指揮台上做出那種深邃而自信的樣子,居然敢保持半分鐘之久。指揮家的運氣也不錯,在他裝腔作勢的又一個半分鐘時間裡觀眾席依然持續熱烈鼓掌,沒人停手或者有什麼不耐煩的動作,掌聲甚至沒出現明顯的消減趨勢。
站著一動不動才是需要耐力呢,怎麼可能耗得過那些坐著,耶羅米爾堅持不住了,腿上動了一下站姿,同時也動了視線眼神,似乎是放下了一些清高,開始正視前方聽眾,幾乎是一種平等對視,加上表情的調整,已經隱約有點親和力了。
聽眾好熟練呀,指揮家剛剛給那麼點好臉色,掌聲立刻朝上竄了一截,好多人的手都舉得比臉還高了,簡直有圖表現的諂媚意味。
隨著一個沉緩的深呼吸動作,耶羅米爾的表情堪稱和悅了,他看著正前方甚至有了一絲笑意,然後視線開始在正前方的觀眾席上用一種非常穩重的節奏進行溫和的巡視。這是他的地盤,他非常熟練,左前、右前,左中、右中、後方。
觀眾的視線也全在指揮身上,簡直一片聚精會神,所以都能準確及時地做出反應,不光拍手更賣力,還越來越多的人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激動趨勢,似乎在醞釀積累對指揮家的更高愛戴。
沉穩地看完了正前方區域並籠統地回顧確認一眼,耶羅米爾的視線再轉向前方二樓,同事把表情變得更親和一些。
已經持續了近兩分鐘的掌聲更熱烈了一些,如果是對比剛開始這種上升還要更明顯劇烈得多,簡直是翻倍了。如果說剛開始時是暴雨般的掌聲,這會簡直是瓢潑狂風暴雨。不過基本上也就這種程度了,這個場合也不可能敲桌子砸板凳吹哨子。
前方之後,耶羅米爾開始轉動身體了,朝向他右邊掛票。別看這麼一大把年紀,指揮家的動作幅度卻拿捏很準,堪稱精準面向政客家庭的包廂,還要仰起臉來,甚至堆起笑。
早就拿出了熱情的政客太太和子女們也很給面子,都立刻更加地燦爛或者莊重起來,巴掌拍得比平民還歡快,似乎還有些微妙的虛榮或者認同。其他聽眾好像也沒反感指揮家向權貴這要,似乎還喜聞樂見,甚至表示支持。
耶羅米爾再轉向前方,稍微停留,他正真的目的是左邊掛票。
有人說把一件事情做到最好就是藝術,真有點道理,耶羅米爾向觀眾致意的技術水平一點不比他的指揮功力低,這一百多秒的時間呀,他居然把那麼點動作和表情搞得頭頭是道,恰到好處得讓大家看得目不轉睛甚至被深深吸引,沒準真的有很高的技術含量。而暴風雨般的掌聲似乎也是耶羅米爾進行藝術表演的最佳背景音樂,此時此刻指揮家背後的樂手們就是一片傾心欣賞音樂和表演的樣子,都看得津津有味,還有些人都入戲動容了。
巡視完了觀眾席,耶羅米爾居然還表演完,進入新階段,他放鬆了,好像有點開心了,微笑著打量上下聽眾的樣子似乎有尋求交流的意思。
作曲家旁邊,尤老師邊把再一次把拍手檔位調到最高邊朝唐青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又轉頭看看文付江他們那邊的情況,動作不慌不忙簡直有領導風範。
不管是不是因為耶羅米爾的個人表演,音樂會的下半場已經成功了,而且非常成功,說去過也是《楊景行第二交響曲》在林肯藝術中心獲得了經久不息長達數分鐘的掌聲,這沒法否認。而且從目前的形勢看,並沒有出現那種保守穩妥預計的「西方聽眾需要時間去接受他們完全沒接觸過的東西」之類的情況,之前領導前輩們給作曲家打的「萬一沒有很熱烈的反應也不是作品本身原因」的預防針是多餘了。
華人華僑觀眾這會好像也完全放心了,沒丟人沒掉面子,樂曲剛結束時還顯得有點心虛或是謙虛的炎黃血脈這會在氣勢上已經完全不輸給白的黑的了,觀眾席上下前後散布著的大概兩三百人的黃皮膚黑頭髮們,此時此刻他們的坐姿、神情、拍手動作,似乎有了一種默契的不同於其他任何民族人種的精氣神,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