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諸葛義先不存在那樣的信任,對大梁星神更是如此。甚至如果不是事涉左囂,他根本不會來這一趟。
所以冥冥之中,本有路徑。
他是怎麼來,【無名者】就怎麼去。
大梁星神已經崩潰,星橋已斷,而【無名者】一念接續。
瞬間脫出隕仙林之囚籠,跳出棋盤外,縱身天地間——
往歸於東海!
真真是超脫於想像。
換成是姜望所認知的任何一個強者,都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脫身。
當然,如嬴允年、柴胤等,都在論外,超脫者總是有超脫絕巔想像的路徑。
凰唯真衣角一閃,九百年風流如雲一卷,也便隨著消失。
無論【無名者】怎麼超脫想像,都擺脫不了他的風流。
眼見那一點即將容納超脫戰爭,乍然卻空空如也的時空罅隙,左囂轟至近前而驟折,只將大旗一橫,身如赤虹。
更有劍光縱於其側,那是姜望毫不猶豫的身影。
爺孫倆並肩穿透隕仙林之繁光,穿越姜望來時的路,穿進了東海的連綿驟雨中。
轟隆隆隆!
直至這一刻,大楚太子熊咨度才聚兵煞而至,一身太子袍服,張揚如旗如雲霧。
梵師覺提著拳頭,佛光閃閃地從天而降——
方才還勢在天崩,千鈞一髮的涉超脫之爭,竟然消失在眼前。
眼前這天機密布,星落棋橫,竟如虛設。
好似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愧是遁世隱名的超脫者,再一次逃脫了注視和封鎖。
超脫果然不可揣測、無法謀算嗎?
梵師覺二話不說,惡狠狠地提著拳頭,又要轉身往東海去。
路徑已合,他只能橫穿神陸。
諸葛義先疲憊的聲音便在此時響起——
「國師此去東海,必不能相見。且在此稍等,這一網還並未落空!」
梵師覺沒有理他,而是先看向熊咨度。
熊咨度嘆了口氣:「他真的可以相信。」
佛光遂斂。
有夏島正在下雨。
觀瀾客棧在狂風中,輕輕搖晃,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
哐!哐!哐!
被風推開的窗子,不停地撞牆。
姜望走上前去,將窗子關上了,只給了「哐啷!」的一聲響,來告別之前的晃蕩。
在這之後都是雨敲窗。
窗上映著他的影子,窗格將這年輕的身影分割。
他現在是「瞿守福」,常年混跡在近海群島上的一個小海商,膽大心細辦事穩妥,故而年紀輕輕就有了一番事業,後來被蒼朮郡苗汝泰招攬,成為苗氏部屬,也算是吃上了齊糧。
得益於先前的詳盡調查,姜望一看到自己這身打扮,便反應過來自己是誰。
這裡是觀瀾天字叄!
那極複雜的一局,發生的地方!
而姜望以瞿守福的身份回過頭來,通過瞿守福的眼睛,第一個看到的,是秦廣王那張不戴面具的清俊的臉,此人虛懸於祭壇上空、房梁之下,長發垂踵,眸有碧光,洞真修為半點不虛。
與之對視的是祭壇之前,腰懸青葫載酒的徐三,掌中提劍,意甚恚怒。
祭壇上是一口敞開的血棺,有一個人躺在血棺里,有一個人剛爬起來。
躺著的是景國鏡世台鏡衛隊長蔣南鵬,爬起來的是景國緝刑司南城執司陳開緒。
和徐三位置相對的祭壇的另一面,則站著兩個來自地獄無門的、戴著面具的閻羅,一為「仵官」,一為「都市」。
對面的牆上開了一扇門,連通隔壁的天字肆號房。
蒼朮郡守苗旌陽的弟弟苗汝泰,正推門進來。
而這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