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如何娶妻生子?你打算給他們一個怎樣的『山村』,一個怎樣的『籬笆院子』?」
馬橋怔住了。
楊帆盯著他,又問:「你從來不曾想過這些,對不對?」
馬橋的臉龐有些脹紅,嚅嚅地說不出話來。
楊帆道:「大娘努力想做生意,攢錢給你娶媳婦兒。儘管她做事不得其法,做什麼生意都賠,但她至少知道,自己想做什麼,為什麼要做它。
但是你呢?大家都誇你孝順,你是孝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年後你和你的家人該怎麼生活,十年後你和你的家人該怎麼生活?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母親已經老邁,如果她忽然生了重病,就憑你囊袋中的那幾文錢,如何給她請醫延治?你有沒有想過,怎麼去安排你今後的生活?」
馬橋面紅耳赤,已然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
楊帆毫不客氣,語氣譏誚地道:「你沒有!你只是渾渾噩噩地活著,每天睜開眼睛,填飽肚子,糊裡糊塗地應付一下坊里的差事,就算混過了一天。晚上回了家,再填飽肚子,然後呼呼大睡,你對人生最長遠的打算,大概只考慮過三天之後的事,對吧?」
馬橋面紅耳赤地道:「我……我……」
楊帆道:「你與鮑銀銀的事,對錯暫且不論,但你後來能挺身而出,不讓無辜替你枉死,不只別人贊你義氣,有擔當,想必你自己心下也頗為得意,覺得自己是個英雄好漢了是麼?這件事,我不說你,再精明的人,也有犯糊塗的時候,可是蹴鞠的事,你怎麼說?
楚狂歌當年是被趕出禁軍的,重返禁軍,是他最大的夢想,關係到他一生的命運,你說,這僅僅是踢一場球的事麼?而這與你,何嘗不是一個機會?楚大哥想著籍由此事立功,讓方丈保他重返禁軍,你怎麼就想不到?
你是打算風平浪靜之後重新回去做個坊丁,還是打算做一輩子和尚了?我看,你是根本就沒想過以後怎麼活著!你家裡還有個老娘等著你瞻養,你還有幾十年的人生歲月,這樣的好機會擺在面前,你居然還是糊裡糊塗,想都不想!」
馬橋被罵得渾身躁熱,大汗淋漓。
楊帆道:「我方才問你,人活著圖個啥?人活著,本身沒有任何意義,跟一頭豬、一隻狗,一條蟲蚊沒有任何區別!重要的是,你賦予它什麼,你為它爭取什麼!這才是人為萬物之靈的根本!你丟給人家一個球不要緊,我想知道的是,你什麼時候才能找回你自己的命運!」
楊帆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漸漸消失於塔林之中。
馬橋獨自坐在那兒,許久許久,一動不動。
天漸漸黑下來,馬橋依舊坐在那兒,與那矗立千年的石塔渾然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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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楊帆帶著一幫球員走向蹴鞠場時,看見馬橋正在認真地清掃著球場。寬敞的球場已經快要完全清掃出來了,也不知道他幾時就起了床。
和尚們都很意外,但是他們並沒有說什麼,楊帆也沒有說話,他當然希望能把馬橋罵醒,可是同樣的一番話,對有些人能夠起到當頭棒喝的作用,對有些人,不過是三天的熱度,馬橋是否真的幡然悔悟,還得再看看才知道。
今天要等禁軍擊鞠隊員趕來,所以他們依舊沒有做太激烈的運動,主要還是為了把身子活動開。一班和尚正練著擊鞠,忽然寺廟後院的側門大開,幾十匹駿馬飛馳而入,場上正在練球的和尚們登時停住,紛紛向那一行人看去。
這些人年長些的有三十多歲,年輕些的還不到二十,身上穿著各色的箭袖短打,胯下一色的高頭大馬,雖然年輕、胖瘦、高矮不一,衣飾服色和胯下馬匹的顏色也不一樣,但是他們的動作、舉止,凜凜然便透出一種威嚴肅穆的氣勢。
若只是其中一人策馬出現,或許還叫人猜不出他們的身份來歷,可是這麼多人同時出現,精氣神兒一般無二地堅毅,楊帆頓時明白,這些人就是他們盼望已久的禁軍擊鞠隊了。
楚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