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筷誰收拾?老四,你這婆娘太懶,再生不出兒子來,就寫封休書打發走,咱老楊家不要了!」
老四楊華明悶哼了一聲,端起碗又是一陣稀里嘩啦。
「都少說幾句,吃飯都堵不住你們的嘴!」
老楊頭終於出聲了,一雙虎目掃過四下,飯堂里就全都安靜了。
飯堂門口,劉氏犯難了,站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終究,劉氏還是跺了跺腳,不情不願的進了灶房。
燒水,洗鍋,為夜裡刷鍋碗做準備。
草草吃過了夜飯,除了在灶房刷鍋希望的劉氏和金氏,老楊家其他人都被譚氏早早打發回了屋。
譚氏端著一盆洗腳水進東廂房,老楊頭正坐在八仙桌邊的長條凳子上抽旱菸。
繚繞的煙霧後面,老楊頭的臉模糊莫測,一雙花白的眉頭皺在一起,好像在用力琢磨啥事。
「梅兒爹,洗腳了。」
譚氏喊了一聲,端著水盆來到老楊頭跟前。
老楊頭旱菸杆子不離嘴,下面順勢抬起了腳,讓譚氏為他脫鞋。
莊戶人家,一大家子都指靠著男人養家餬口。
犁田拔地,春耕秋收,上山下河,都是男人來挑這些大梁。
男人是天,女人是地。
女人給男人洗腳,天經地義。
就算是村里最潑辣的女人,夜裡回了屋子,還得乖乖蹲在男人跟前給自家男人泡腳,捏肩。
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和習慣,已經深入到了這一片土地上的男男女女們的靈魂深處了。就跟吃飯穿衣上茅廁那般習以為常。
「梅兒爹,這水溫還成不?要不要再兌換些熱水來?」
譚氏一邊給老楊頭洗腳,一邊放低了聲音問。
老楊頭搖了搖頭,那意思就是不需要了。
譚氏就不再問,垂下頭接著洗。
屋子裡很安靜,只偶爾想起水花的聲響。
過了片刻,老楊頭把旱菸杆子從嘴裡拔出來,往旁邊的桌子腿上磕了幾下,磕掉裡面的煙屎。
「當初老三他們分出去,咱就給了兩畝水田兩畝旱地,五十斤帶殼的稻穀,銅板半個都沒!」
老楊頭出了聲,眯著眼睛,一臉琢磨的繼續道「我原本的打算是,讓他們出去吃吃苦頭,喝喝西北風,好曉得咱這窩在一起過日子的好處,盼著他們能知錯回頭。梅兒娘,你說他們這是咋回事?咋還把日子過得有聲有色了起來呢?」
聽到這話,譚氏鼻孔里哼了一聲,洗腳的動作半點沒頓。
「哪個曉得哩?隔三差五的吃好的,又是蛇羹又是兔子的,那個胖丫昨日去趟鎮上,還買了薄皮多餡兒的大肉包。不曉得這錢都是從哪來的!」譚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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