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段時間以來,天氣已經完全入冬,雖然只是下過一天小雪,對於這片廣袤的草原而言,還沒到可以將其染成一片白色的程度,但是街上的人們已然紛紛換上冬衣。
白鳳從弘毅館出來,身上新換了繃帶和藥,草藥味道還很濃烈,按之前的習慣,他都會先到弘毅館附近走走看看,散心的同時活動身體,身上那股病人的味道也會變淡些。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冒險,似乎已經成為白鳳生命當中的一部分,所以安穩生活反而變得不可接受,特別是現在,慕容嫣為執行他們的計劃離開自己去往武川鎮。
縱然心中熱血洶湧似洪水,因為時機未到,他只能表現出一切無事發生的模樣。
戚楚芸是趙小妹安排在白鳳身邊的護衛,據說是她本人要求的,白鳳對此無意過問,他也不想了解這個曾經的瘋女人到底在這幾年裡經歷過什麼。不過,戚楚芸似乎變得性格陰沉寡言,不善言辭,唯有白鳳看向她時會露出一臉欣喜的表情。
這天,他們在散步時戚楚芸忽然問道:「白大俠,可知道你的名號在御夷鎮已經成為傳奇,人們日夜訴說著你的故事,即使他們連你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
「都是過去的事情。」白鳳雲淡風輕。
戚楚芸問:「白大俠難道不會有特別的感覺嗎?昔日我和虎眼大哥在龍虎山莊時,人人都想爭作天下第一,讓自己的名號傳遍荊襄二地,習武之人常常因為這種事情殺得你死我活,只求最後功成名就!」
「這麼說,夫人很羨慕我?」白鳳冷笑道:「我這個人不在意從前發生過什麼,無論是對別人還是自己,也不在意當下的自己有多麼風光,我唯一在意的東西,它只存在於未來。而我一直以來所堅持的一切,都是為了距離那個未來更近一些。」
白鳳信步找到一處麵攤坐下,讓店家送來兩碗素麵,邊吃邊問:「夫人不妨細想一下,若你和虎眼兄如今仍執著於和其他習武之人爭個高低,那麼迎接你們的將會是個怎樣的未來?」
戚楚芸哽咽了,說:「我不知道。」
「不是說一定要有江湖氣才能做大俠,虎眼兄在御夷鎮做府兵教頭一樣受人尊重,沒了江湖氣,那份俠肝義膽不見得也一起沒了。」白鳳幾乎是一口氣就把麵條吃完,隨即補充道:「俠客從來不是某個特別的群體,在江湖上有俠客;在市井裡有俠客;廟堂之上,一樣有俠!你們只做彼此的天下第一,不是比爭來的要划算?」
戚楚芸拱手尊敬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白鳳尚未到知天命之年,卻已然一副得道之姿。
據傳聞,白鳳與戚楚芸的這番對話先是被後者告之趙小妹,而後趙小妹又編纂進書,之後廣為傳播,又是一番美談。
顯而易見的是,白鳳對此並不在意,無論是他口中款款而談的大道理還是自己美名遠播這件事,他皆視之如草芥,對於這類事情,剛談過就忘記是常有的事。
人們覺得他健忘,他默然不語;有人覺得他有意低調、裝腔作勢,他反而大笑起來。
待到春來花滿枝,又是一年新春。街上爆竹聲聲,鑼鼓震震,人們都在歡慶新一年的來到。
各個民族載歌載舞,有祭司主持儀式,讓舞姬站在大鼓上面跳舞,她的舞姿儘是在模仿各種佛像的姿勢,有時嚴肅、有時滑稽、有時充滿威懾!
具有節奏感的鼓聲和舞姬身上的銅鈴聲交織在一起,讓祭司的舞蹈看上去,神聖而不可褻瀆。
經過一個冬季的休養,白鳳已經傷勢痊癒,他站在織女閣上目睹這一切,心裡只想到慕容嫣:「如果嫣兒在,如今在鼓上跳舞的人一定是她。」
「觸景思人吶」宇文軒拿來一杯茶水,像是在提醒白鳳似的:「來,坐下聊吧?」
白鳳喝了一口茶,悶悶地嘆了嘆氣。
「白兄,我這樣突然找你,你不會生氣吧?」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