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侄子,我聽說手術做完就不會有氣了,怎麼還有呢。」患者家屬斜了李慶華一眼,瓮聲瓮氣的說道。
「這麼說話就不好聽了,沒氣兒的是死人。」周從文冷冷說道,把男人噎的直翻白眼仁。
「你……」
「是你表述的不夠清楚,我來解釋一下吧。」李慶華笑眯眯的說道,「情況是這樣的,患者肺氣腫很嚴重,之前的情況你們也都看見了。對了,你們是剛來的?患者的兒子呢?」
「回家取東西去了。」男人蠻橫的說道。
李慶華知道這些套路。
雖然2002年的醫療糾紛並不多,無論是醫生還是患者家屬都算是「淳樸」,可他工作十幾年,遇到的反面例子也不少。
最開始來的患者家屬和出事的患者家屬是兩撥,最開始的交代的事情後面的人可以直接說不知道。
反正也沒說謊,醫生也不能把患者、患者家屬怎麼樣。
李慶華還不知道以後的很多案例,但內核、原理大多類似。
他笑眯眯的哦了一聲,便開始給患者家屬耐心的解釋。
沈浪有些詫異,周從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走出病房。
「從文,怎麼回事?手術做的那麼好,為什麼患者家屬不認可?」沈浪嘆了一口氣,小聲問道。
對於年輕醫生來講,這就是改三觀的事兒。
而且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醫患之間的關係就隨著一路下探,深不見底。
周從文笑了笑,「走,抽根煙去。」
「嗯。」沈浪跟在周從文身後,「從文,你手術做的真好。我從頭看到尾,愣是沒看懂。」
「想學麼?我教你啊。」
「不想。」沈浪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麼堅決的話語,周從文還很少從醫生嘴裡聽到。而且自己不是空口白牙說大話,剛剛展示出來的技術,周從文認為全國能做到的最多有三位,還包括自己。
但沈浪的回答壓根就沒過腦子,自然而然。
來到防火通道,各自點上一根煙,周從文好奇的看著沈浪。
「喏,你沒看見麼,之前和咱們交流溝通的患者的兒子已經走了,留下其他人。我剛才看見的時候還不了解,可走過來就想明白了。」
「你說說。」
「這還用說麼,多簡單的事情。」沈浪吐了一口煙,「患者家屬準備找咱們麻煩,他們把患者當搖錢樹呢。真特麼的,臨死的時候還要從骨頭渣子裡榨出油來,有他們這樣的麼。」
「沈浪,這幾天你注意點,看看能不能聽到什麼。」周從文微笑。
「沒用,穿著白服出現的時候患者家屬肯定都特別當心,絕對不會說什麼。」
「又沒讓你其打聽,你管的患者,有沒有關係好的?不用直接跟他們說,你查房的時候捋著邊問問就行。懂的都懂,要是他們聽到什麼會和你多少說一點的。」
沈浪想了想,似乎是這個道理。
但沈浪心中一口氣還是喘不勻,他鄙夷地說道,「都什麼人啊,咱們手術做的多好,血氧飽和度也提上來了,患者也能躺的下去了,就算是有漏氣又怎麼樣?」
「那都是併發症,術前講的明明白白。要知道患者家屬這個德性,真不該做這台手術。」
周從文微微一笑,腰杆挺的筆直,「沈浪,患者家屬的錯,為什麼要放到患者身上呢?」
「……」沈浪一時結語。
有關係麼?
沒有關係麼?
這是一筆糊塗帳。
周從文似乎在詭辯,但沈浪找不到更好的說辭來反駁他。
「其實吧,有些事兒很麻煩。」周從文道,「思辨這種事兒我也不想做,醫生麼,就是治病救人的。手術能做,雖然要看著這些醜陋的嘴臉,但總不能把能做的手術給推掉。」
305 那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