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之地,
一馬之地,
一牛之地……
在測量工具用起來不是那麼方便的年代,使用其它手段進行不需要太過精確的計量就成了很常見的一種手段。統兵大帥可以下令「放我一箭之地,埋鍋造飯」;皇帝可以下旨任皇子策馬一天,將所經之地劃為他的封國;也曾有過大土司允許以牛耕犁,一天之內圈出多少地,就贈送給這位立下大功的頭人多少土地。
所以這種劃地的手段,並非采妮的發明,但是提溪的情況比以上的例子複雜。提溪的谷地平原,幾乎由張家和於家共同占有了九成九,果基家僅擁有山腳下一小塊地方。
如今於家和格哚佬的山寨搭上了線,格哚佬勢必不可能算計自己的盟友,那就只能算計張家了,而有權決定是否同意以這種方式分配土地給格哚佬部,從而結束戰事的又是張家,這就成了難題。
知府二堂的大廳上一片靜寂,每個人都感覺到一種很壓抑的氣氛,這種壓力主要來自張鐸和於珺婷,其他土司還好,聽說格哚佬部只是要求在提溪以耕牛犁出一日之地的辦法獲取領土,可見野心並非很大,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張鐸沉著一張胖臉,冷冷地看了眾人一眼,見大家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沉默不語地扮泥菩薩,只好主動開口道:「那群山蠻子步步緊逼,得寸進尺,你們就沒有什麼話說?」
大家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地「參禪」,張鐸又瞪向於珺婷,冷笑道:「於監州,你說要化干戈為玉帛,結果跑了一趟提溪,就換來這麼一個主意?割地?割誰的地,是你的還是我的?」
於珺婷向他嬌媚地一笑,柔聲道:「知府大人息怒,人家這不是幫咱們出了主意嗎?如果這頭牛耕了我於家的地,那我於家絕不食言,如果它耕的是張家的地,那是知府大人你運氣不好,聽天由命唄!」
今日的於珺婷還是一身男裝青袍,公子哥兒的打扮,不過卻並不像以前一樣素麵朝天,她面上淺淺敷了些粉,唇脂微微點了點紅,只是小小改變,便顯出十分的嫵媚。
一大早葉小天和她一同趕向二堂的時候,因為官位不同尊卑有別,葉小天落後她一大步,跟在她後面時,忽然發現她腰身細細,圓臀輕搖,女人味兒十足,這可不像於監州一貫的表現。
於珺婷笑得很嫵媚,可在張胖子眼中,這個圖謀他張家產業的女人,無異於一個蛇蠍美人兒,他又豈會受到迷惑。張胖子嘿地一聲冷笑,道:「是麼?只怕你於監州早就有了打算,最終要割地的是我張家吧?」
於珺婷無辜地道:「知府大人這可真是冤枉人家了,使牛耕地,只驅不扶,任其行走,聽天由命。到底誰會付出多些,誰說的清呢。不過呢,這個方法我很喜歡,就當小賭一回了。如果知府大人不同意呢,那我也沒有意見,不過知府大人如果想以武力救回提溪司一眾權貴、趕走格哚佬部,恕我不能奉陪。」
張胖子怒氣沖沖地看向其他土司,沉聲道:「你們呢,怎麼說?」
眾土司還是不搭腔,在聽說山上有兩萬生苗戰士的時候,他們就已打起了退堂鼓。如今人家又明確表示,只讓提溪司割讓一塊地,這和他們的利益毫無衝突,就更沒有出兵的念頭了。
張胖子提高嗓門,怒聲道:「怎麼,一個個的都跟我裝聾作啞,是麼?銅仁是你我大家的銅仁,還須你我同舟共濟!如今山蠻子咄咄逼人,一旦讓他們得逞,必定得寸進盡,你等現在袖手旁觀,來日他們欺到你頭上時,你還指望誰去幫助你們?」
大萬山司的洪東縣令咳嗽一聲,慢吞吞地道:「知府大人,提溪一地,原屬張氏、于氏和果基家。如今於監州已經同意了格哚佬部提出的條件,果基家又跟格哚佬部眉來眼去的,可見人心所向,這種情況下若是用兵,勝算幾何?」
自從張胖子允許葉小天去大萬山司查賬,斷了洪東縣令的一條財路,洪東和張鐸之間就有了心病,只不過一開始洪東還不敢表現出現,自從於珺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