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進沉默。
我看起來就那麼像想當官的人嗎?
嗯
倒也不是不想,但顯然不是這樣當。
郭承壽的祖父郭守文,是宋初名將,在宋滅後蜀、南漢、南唐、北漢,招撫吳越、北拒遼國的一系列戰爭中,身經百戰,立下汗馬功勞。
郭承壽的父親郭崇德,官至太子中舍,五品寄祿官,沒有實際職事,是標準的皇親國戚,畢竟他有一個好父親,妹妹又是宋真宗的皇后,自然有所恩賞。
相比起來,郭承壽幾個叔叔更加爭氣些,雖然都是以門蔭入仕,但都做到了觀察使、防禦使、團練使、刺史之類的貴官,成了武將官階的最高位。
這些貴官一般不會授予任上領軍的武將,即是沒有實際兵權,卻也要到任的,有著一定的影響力。
由此可見,郭承壽的這番話,尤其是在書院門口,大庭廣眾之下,絕非虛言。
郭家是完全有能力,舉薦他入朝為官,脫去粗布衣裳,穿上官袍,成為官宦階級的一員。
但狄進依舊不心動。
道理和拒絕皇城司舉官一樣,得外戚武將之家舉薦,哪怕以後立功,未來前途也基本限制住了,除非出現奇蹟,否則努力一輩子的終點,基本就是進士的起點。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將昨日對雷濬的話複述了一遍:「無邪兄好意,在下心領,我欲進士及第,科舉入仕,不求他途!」
郭承壽凝視著他,嘴角微微擴大,手伸了過來,以把臂同游的姿態,朝著書院裡面走去。
狄進見他弱不禁風的模樣,生怕自己用勁一掙,直接把這病秧子摔個屁股蹲,只好任由他拖著,低聲道:「無邪兄不必如此」
郭承壽笑道:「我並非惺惺作態,是真的佩服你,在牢獄中時,我雖未受苦,卻也萬念俱灰,當時期盼著有人能救我出深淵,洗刷冤屈,但想了一遍,卻萬萬沒料到,是僅有一面之緣的仕林兄相救。」
狄進確實為對方洗了冤,但出發點還真不是完全救人,而是不願意兩次案子都查到一半,就止步於真相之外。
當然,救了就是救了,倒也不必假惺惺地不承認功勞,所以狄進正琢磨著,該如何恰當地使用這份人情,就發現一群學子也聯袂走了過來。
眼見碰個正著,大部分學子避讓到一邊,也有兩三人特意上前,對著郭承壽行禮道:「此前我等被賊人蒙蔽,多有得罪,還望無邪原諒則個!」
那日的書院學子膽敢落井下石,也是因為有殺人案在身,殺的還是監院,他們理所當然地站在道德高地進行切割,以免污了名聲。
現在真相大白,有的死活不信,覺得就是一派彌天大謊,老奴頂罪,但也有不少人結合郝慶玉的為人,覺得此事的真相應該就是如此,倒是後悔自己那日所言太過決絕,希望緩和一下關係。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郭承壽連場面話都不理,只當這幾人不存在,筆直地朝前走。
幾名學子尷尬地朝著左右讓開,不遠處觀察的更是趕忙退出好遠。
等到進了中庭的學堂,狄進開口道:「你這不是讓我也得罪人麼?」
郭承壽反問:「前倨而後恭,思之令人發笑,以仕林兄的心氣,豈會瞧得上他們?」
狄進心裡確實瞧不上,他也不會故作奉承,自降格調,但直接得罪人確實沒必要,稍稍嘆了口氣。
郭承壽哈哈大笑,臉上又湧起了不自然的潮紅:「父親提出要以舉薦為官,還了這番恩情時,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果然不出所料!咱們也別客套了,一起去拜會山長!走!」
晉陽書院的山長叫錢惟詠,表字德文,號太山居士,在真宗朝頗有名望,還曾受舉薦任官,可惜不適合官場風氣,早早退下,後來歸併州,受邀入書院講學。
老山長病逝後,由他接任新的山長,早年間還是幹了不少實事,可惜近幾年歲數大了,也疾病纏身,之
第三十三章 現成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