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儒衫的袁煒感到一陣意外,顯得不解地抬頭望向了林晧然。
雖然林晧然在順天府尹的位置上做得很出色,亦是得到北京城百姓的擁護,還得到了諸多官員的認可,但皇上卻未必會知道這一切。
為何本朝閣臣的地位會驟然提高,正是因為皇上拒絕跟百官直接溝通,每日都專心於修玄,言路幾乎由著閣臣所掌控。
若是任由著事態發展,徐階在旁邊適時進行煽風點火,林晧然恐怕無法避開被外放的命運。以現在的朝廷形勢,一旦被外放離京,恐怕很難再重返朝堂。
林晧然的茶水早已經送到,他顯得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水,這才抬起頭認真地說道:「袁閣老,你覺得我岳父為何會上疏請辭?」
袁煒雖然是憑著聖上恩寵才走上高位,但卻並不是完全沒有政治智慧,當即認真地詢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徐階和郭朴是以你……你們的前途相要挾?」
在事情之初,他便有過這一種猜測。
畢竟吳山還沒有到告老還鄉的年紀,且一直都是朝堂呼聲最高的入閣之人。突然間上疏請辭,定然有了形勢有了重大變故,所以才選擇「投降」。
當然,這亦可能是一種以退為進的策略。吳山此時上疏請辭,必然會為百官會挽留,甚至皇上都會出面挽留,從而能夠給徐階和郭朴那邊施予一定的壓力。
不過林晧然如此一問,定然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吳山是相信對方的人品,且為了讓他的弟子得到更高的考評,故而才選擇這個時候便上疏請辭。
亦是這個原因的話,吳山願意選擇自我犧牲,那林晧然確實不需要擔心會被外放,亦不需要為著這個事情過來求助於他。
林晧然並沒有正面回答郭朴的問題,而是將茶盞輕輕地放到桌面,很是認真地詢問道:「袁閣老,我岳父現在已經上辭呈,若是他真的告老還鄉,敢問袁閣老將來如何自處呢?」
「你此次過來尋老夫,其實是想要老夫出面保住吳曰靜?」袁煒心裡微微一動,當即便是反應過來道。
林晧然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認真地望著袁煒的眼睛正色地道:「非也,我此次前來,實則是想要助袁閣老自保!」
官場的鬥爭,不僅是要黨同伐異,而且還要不斷地進行拉攏。
徐階無疑是此間的高手,卻是不斷地拉攏著各方勢力,從而扳倒主宰朝堂二十年的嚴嵩,並形成了以他為中心的利益群體。
現在他基本上不用怎麼出面,只是將郭朴拉擾過去,從而能夠很輕鬆地逼迫於吳山上疏請辭。
只是吳山一旦離職,那麼作為大明次輔的袁煒處境會變得糟糕起來。徐階能夠跟著郭朴聯手一起收拾吳山,那自然亦可能會聯手收拾袁煒,屆時可能要面臨兩大巨頭的碾壓。
正是如此,林晧然這一次過來找袁煒,不僅是為了尋找幫助,而且還想要將袁煒拉到自己這邊的陣營,或者是雙方達成一個同盟。
夕陽在西山只露出半個頭,餘輝只能撒在天空的雲朵上,北京城雖然還顯得敞亮,但已然是慢慢歸為淡墨色之中。
他們似乎是知道這邊有著重要的事情要談,卻不論是林福,還是袁府的家奴,都是避得遠遠的。
袁煒深知其中的利害關係,便是沉默了起來,但僅半響之後,卻是堅定地搖頭道:「老夫不會介入朝堂的爭鬥中!」
很顯然,他是要拒絕了,並不打算跟吳山這一邊結盟,而是仍然要做一個閒雲野鶴般的閣老。
「徐階跟郭朴已經結盟,一旦我岳父去職的話,那你便成為郭朴的擋路石,自然便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林晧然卻不知對方有沒有意識到這一層,而是認真地進行剖析道。
袁煒端起桌面上的茶杯,明顯是清楚地知道這一點,顯得十分自信地道:「沒有人誰動得了老夫,哪怕徐階亦沒有這個能力!」
這倒不算是麻木的自信,而是袁煒確實有這個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