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清軍在城內大肆搜捕,每日下獄者足有近千之眾,其中但凡與錦衣衛有點關聯之人,便立馬被推到菜市口,刀斧斬之,整個街面都是被染成猩紅之色。
昔日生機勃勃,經濟繁榮,開明博大的六朝古都,如今卻籠罩在層層疊疊的恐怖中,血腥和野蠻,使得城內百姓整日惶惶不安。
錢謙益於城內轉了一圈,滿城儘是讓人壓抑的緊張之氣,城門處懸掛的上百顆新斬的人頭,以及街上隨處可見的清兵,使他心驚膽戰。
錢謙益回到府邸,未見柳如是,隨以為其已經歇息,他便悄悄來到廂房,獨自去尋王彥。
他一路穿過長廊,走過魚塘怪石,心中思索著說辭,但當他將要接近王彥所住的房間時,裡面卻有一陣議論之聲,傳達出來。
「方今天下,清庭迫使朝鮮稱臣,降服蒙古諸部,吞併我大明長江以北,以及南直隸大片版圖,形勢強於金矣!而朝廷以非甲申之年可比,南都傾覆,戰兵俱降,形勢弱於南宋多矣!清庭有大軍近八十萬,且都是久經戰陣之士,朝廷立於浙江,直面清軍兵峰,可謂危如累卵。侯爺乃國之大臣,手握數萬精銳,可有救國圖存之策,如是願洗耳恭聽!」
柳如是有豪俠之氣,心懷家國,曾經交往的都是陳子龍那樣,風骨錚錚的大名士,現在王彥藏於她府內,她自然要與他,縱論一番。
屋內,王彥見柳如是一身男裝,福巾道服,英氣逼人,框框而談,心中不禁感嘆,此女若為男子,大明多一石柱矣。
「夫人對天下之事,洞察分明,強於諸多臣公矣!令吾欽佩之至!」王彥先是一聲讚嘆,而後沉思道:「南京之敗,始於聯虜平寇之策也!今朝廷立於浙省,最大之劣勢,乃五大藩鎮煙消雲散,朝廷喪失全部野戰之軍,再無精銳之士,同清軍抗衡。朝廷要想穩固,則至少需要二十萬能戰強兵,但如今九邊之軍蕩然無存,各地衛所,已然廢馳,新募大兵,未經演練,亦不可一戰,朝廷所能依靠者,已經屈指可數矣!」
柳如是聽王彥之言,眉頭微微一皺,「如此看來,朝廷最需者,乃時間也!若時間充裕,以浙省之富足,足可募兵數十萬,再演練一年,當可穩固局勢,徐圖恢復,然清庭卻不可能給朝廷喘息之機,不日定然南下,朝廷或將無以應對矣!侯爺既然洞察根本,是否已有救亡之策?」
阿濟格大軍駐於安慶,使王彥頓覺如中天懸劍,如芒在背,使他寢食難安,今柳如是一介女流,亦知清兵必然毀約南下,他身為戰將哪裡還不明白,情勢之危,以如十萬火急。
王彥點頭道:「吾近日所思,以得一策,只是還不完善,今日正好說出,以便補全,或能力挽狂瀾。」
柳如是好奇道:「侯爺之策為何?妾雖為女子,卻願為侯爺參贊。」
王彥隨開口道:「此策與南京時,所推行國策正好反之,曰聯順抗清也!」
「聯順抗清?」柳如是眼前不禁一亮。
「吾近日聽聞,李闖已然身死,大順政權土崩瓦解,而其餘部未立新主,則招降之事,大有可為也!」王彥將心中想法,盡數說出:「順軍同清兵久戰,雖屢敗,但確還有戰兵十多萬,朝廷若得這之兵馬,則立馬能與清軍抗衡矣!」
李自成為大順皇帝與大明天子地位並駕齊驅,大明自然不可能招撫,但今李自成身死,大順政權分崩離析,已從掙正統的王朝,再次淪為流賊,地位變化之下,招撫聯絡之事,便成為可能!
錢謙益駐足屋外,聽聞王彥同其妻暢談,心中卻不是滋味。
他本意是想背著柳如是,說服王彥投降清庭,如此他既不用整日擔心窩藏王彥之事,被人告發,亦可得到大功一件,但這時他卻聽聞二人縱論抗清之事,完全沒將他這個降清的大員放在心上,心裡一時未忍住,便走進屋來道:「先帝死於賊手,明與順賊不共戴天,馬士英、阮大鋮一直奉行求和之策,恐不會用士衡之言。」
錢謙益是個很複雜的人物,他不能算是大明的忠臣,但也並非一心一意要為
第106章 奇女子,縱論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