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屋裡。
馬氏睇了眼桌上的那碗荷包蛋疙瘩湯,目光涼涼的盯住范氏:「老大媳婦,四丫頭的荷包蛋哪來的?」
范氏打從進門就一直縮著肩膀,垂著頭,雙手緊緊揪著身上油花花的圍裙,大氣不敢出。
「老娘問你話呢,你是死人嘛!」
馬氏突然就怒了,隨手一抓,一隻鞋底子扔了出去。
范氏不敢躲,鞋底子砸過來的時候她本能的閉上眼,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鞋底子掉到地上,范氏的臉全白了,額頭上卻紅了一大片。
而一旁的陶四喜,這時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看到范氏額頭上紅了的那一大塊,陶四喜蹙了蹙眉。
「大嫂,婆婆問你話呢?你別以為這樣不理不睬的就能矇混過去,這個家,可是咱婆婆當家做主,你敢壞了婆婆定下的規矩,回頭你們大房幾個丫頭都要被你連累得餓肚子,尤其是這四丫頭,你可得掂量清楚啊……」
這煽風點火的話,來自朱氏。
她冷笑著,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朱氏的話,讓范氏打了個激靈,她趕緊抬起頭來,上前兩步噗通一聲跪在馬氏的床前。
「婆婆,四丫頭大病初癒,這段時日都沒吃啥,孩子瘦得就剩一把骨頭了。媳婦只是把大平的那隻雞蛋給了四丫頭,我事先也問過了大平,大平是樂意的……」
「娘,壞了規矩是媳婦的錯,您要打要罵媳婦都認了,只求您千萬別遷怒幾個丫頭啊,她們是啥都不知道……」
范氏跪在馬氏床邊,雙手緊緊抓著馬氏的褲腳,聲淚俱下的哀求著。
馬氏俯視著范氏,眼睛裡沒有半絲溫度。
東屋裡的氣溫仿佛都下降了好幾度,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和窒息感。
就在范氏快要扛不住癱軟下去的時候,一雙柔軟的小手從後面扶住了她。
范氏扭頭,跟陶四喜的目光剛好對上,范氏怔了下。
陶四喜語氣平靜的道:「繼母,這件事你並沒有錯,雞蛋,是我主動跟你那要的,我先扶你起來。」
范氏怎麼敢起來?
她趕緊掙脫陶四喜的手,並把陶四喜推開。
她慌亂的眼神仿佛在告訴陶四喜,讓她別管這事兒,別趟渾水。
身後,朱氏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喲呵,這大嫂還真是有幾分手段啊,一隻荷包蛋就把我們心高氣傲的四丫頭給哄住啦?還跑出來給大嫂解圍,這繼母和繼女的關係幾時變得這麼融洽啦?真是讓人瞅著都欣慰呢!」
陶四喜無視朱氏那些擠兌的話,站直了身子,迎上馬氏冰冷的目光。
「奶,雞蛋是孫女主動跟繼母那裡要來的,孫女做了個夢,夢到太奶奶了,太奶奶問我咋病成這樣,不吃點好的會死的,孫女還沒來得及給爺奶盡孝,不想死。」
陶四喜平靜鎮定的話語,卻讓馬氏不能鎮定。
這個太奶奶,是陶老漢的親娘,馬氏的婆婆,去世都好幾年了。
「你瞎說個啥?你太奶奶墳頭草都及腰深了,你自個饞嘴還敢拿你太奶奶來說事兒,死丫頭片子你是病昏了頭還是皮癢了?」馬氏咬牙切齒的罵道。
朱氏也跟著煽風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