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酒店,安然訂的是三樓臨窗的一個包間,靠牆的那一面就是一整塊玻璃,雨下得很大,順著玻璃直向下流,窗外的人與物只能依稀看出個影子,並不真切。
安然嫣然道:「漸紅,我記得你是最喜歡雨的,我點了一樣槐花炒雞蛋,是你最愛吃的。」
陸漸紅道:「你還記著呢,很久沒有吃了。」
「我當然記得,只是不知道你現在還是不是喜歡吃。」安然幽幽道,「人是會變的,以前喜歡的現在未必會喜歡,以前不喜歡的現在也未必就不喜歡了。」
這句話說得大在深意,陸漸紅盯著安然的眼睛,輕輕抓住了安然的手,說:「安然,我是不會變的,以前怎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子。」
安然將另一隻手也放在陸漸紅的手上,道:「我知道。」
「謝謝你,安然。」陸漸紅將安然的手捧在了掌心道。
安然淺淺一笑,說:「怎麼好好的說起這個來了?」
「如果不是你,或許我現在還在哪個鄉鎮裡幹著小會計呢。」陸漸紅本來是想說孟佳的事的,但是話到嘴邊還是改了過來。
安然嗔怪道:「咱們還說這些幹嘛?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這叫長線投資,事實證明,我的投資沒有錯。我老公是省委常委、市委書記,我不知道有多自豪呢。」
安然越是這麼說,陸漸紅的心裡越是自責,不由道:「可是安然,我……我也對不起你。」
安然的眼神變得奇特起來,道:「你哪裡對不起我?」
她這種淡定的神情更加證實了陸漸紅的判斷,陸漸紅垂下了頭,道:「我……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安然忽然笑了笑,雖然這個笑容很勉強,眉宇間也有一絲痛心,但她還是在笑,她說:「孟佳現在過得怎麼樣?」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陸漸紅萬萬沒有想到,這句話似乎不經意間從安然的嘴裡溜了出來。
陸漸紅咬了咬牙,道:「我跟她有個孩子。」
安然的眼睛裡蒙上了一層霧氣,嘴角抽搐了一下,強忍著心頭的痛楚,道:「我知道。」
陸漸紅的手緊了一下,事已至此,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道:「高蘭……」
安然的手猛地一緊,指甲似乎已經刺入了陸漸紅的掌心,眼淚已經順著她的臉龐流了下來。
看著安然悲痛欲絕的神情,陸漸紅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實在傷害了太多的人,道:「安然,你打我吧,我……我……」
安然猛地撲進了陸漸紅的懷中,用力地捶著他的胸膛,哭泣著道:「陸漸紅,你這個負心人,我恨死你了,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啊!」
說到這裡,安然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心痛,撕下了偽裝的外表,嚶嚶痛哭起來。
陸漸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無聲地將安然緊緊地擁在懷中,緊緊地,緊緊地。
哭了好一陣子,安然才止住哭聲,道:「吃飯吧。」
安然的冷靜,讓陸漸紅的心裡摸不到底,他實在無從猜測安然現在在想什麼。
沉默著吃完了飯,雖然菜餚精美,卻是味同嚼蠟。
放下筷子,安然一聲不響,走出了包間,陸漸紅趕緊跟上,走在前面的安然忽然停下了腳步,頭也不回地說:「別跟著我,我要冷靜一下。」
陸漸紅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看著安然遠去,卻又不能跟上去,他知道這個時候,兩人都需要冷靜。
丁二毛的車就停在門外,看到安然打了輛出租車離開,很是詫異,很快看到陸漸紅走到了門前。將車開過去,陸漸紅上了車,直接要丁二毛開車去市委,之後便一言不發。
見陸漸紅神色陰沉,丁二毛心中奇怪,大概是這兩口子鬧不愉快了,他哪知道,何止不愉快這麼簡單啊。
回到辦公室,時間還早,張家界還沒上班,陸漸紅關上門,坐到辦公桌前抽著悶煙,現在什麼都捅出去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安然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