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黑慢騰騰地地踱回自己的大宅,進了裝飾粗獷如同聚義大廳的客堂,坐下來思量著今日發生在順字門的事兒,正思忖著,兒媳苗清兒忽然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一見李黑便大叫道:「公公,你回來了,你可回來了!」
李黑雖是江湖人,但是家裡規矩一向極嚴,一見兒媳只穿著一身適宜內宅私室的燕居常服,頭髮濕漉漉的披在肩上尚未挽起,便大為不悅,蹙起眉頭訓斥道:「你怎麼這副樣子,太不成體統了!」
他還沒說完,兒媳便號啕大哭:「公公,金玉不見了,金玉不見了啊!」
李黑一聽嚇得頓時渾身一顫,臉都白了,急忙問道:「不見了,怎麼就不見了,你說清楚。」
李黑就一個兒子,前年秋天過三門峽時落水而死,如今就只剩下一個寶貝孫子李金玉,這可是他李家唯一的血脈。李黑如今已經六十出頭,雖然妻妾滿堂,再想生個兒子卻難了,傳宗接代、延續香火,百年之後為他披麻帶孝,全指著這個寶貝疙瘩呢。
這個寶貝孫子可是李黑的心頭肉,他現在是蛟龍會第二副會主,其實他本來是第一副會主,就是為了這個寶貝孫子,才交權養老的。
他本來是管漕拳的,每年年初赴揚州,再從揚州回長安,整整九個月在外邊,會裡幾千號兄弟都歸他調度,地位僅次於文會主,實權足以與文會主分庭抗禮,就是為了能時常見到寶貝孫子,他才卸了差使主動讓權。
如今一聽孫子不見了,李黑一股血騰地一下衝到頭頂,頭髮梢都豎了起來,他揚手就是一巴掌。扇得兒媳跌跌撞撞撲到一邊,李黑兩腮的頰肉都突突地顫抖著,兇狠地喝道:「金玉怎麼會不見的,說,你快說!」
兒媳婦一見老公公連眼珠子都紅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嚇得都不敢哭了,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回答道:「金玉本來困了,可他一直不肯睡,吵著要等公公回來。兒媳哄了他半晌才睡著。兒媳把他放到炕上,叫奶娘看著,只是去沐浴一番。等兒媳再回到臥室時,就看見奶娘昏倒在地上,金玉他……他不見了!嗚嗚……」
李黑疼得心如刀割,他是跑了一輩子江湖的人,一聽兒媳這麼說。心中便有了分寸,他知道,這事兒絕不會是人販子的乾的,人販子少有跑到人家直接偷孩子的,再說李家是什麼地方,不說是龍潭虎穴吧。也不是什麼人都敢闖的,能跑到李家打昏奶娘,神不知鬼不覺地帶了一個孩子離開。豈能是偷雞摸狗之輩?
李黑知道,對方的目的一定不是孩子,而是沖他而來的。只是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是要錢,便散盡家財也無妨。只要保住他的大孫子。怕就怕對方是為仇而來,那他的寶貝孫子可就凶多吉少了。在水上混了一輩子,李黑這雙手也是沾過幾十條人命的。
李黑只急得心口發熱,好像一口血都要噴出來,這時一個宅中護衛蹬蹬蹬地跑進來,大聲稟報道:「黑爺,小郎君……小郎君……」
李黑如猛虎一般撲過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領子,顫聲道:「金玉怎麼了?」
那人手指外邊,氣喘喘地道:「有……有個人抱著小郎君回來了。」
李黑霍然扭頭望去,就見一條極魁梧的漢子,在宅中十幾個打手的包圍下,邁著穩穩噹噹的步子走過來,懷中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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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龍會第一副會主嚴世維沉著臉回到家中,順手解下長袍交給迎上來的侍婢,一邊走向內室,一邊解著腰間革帶,心事重重。
他本來是第二副會主,一向陪著會主坐鎮長安,地位上排第二,實權的話,比排位在他之下的三會主君如顏其實都要遜上一籌。
結果,李黑因為兒子死了,交出了他的權力,於是他一躍成為蛟龍會第一副會主。
漕幫之中,最重者只有漕拳和漕口,這是幫主的左膀右臂。君如顏掌漕口,李黑掌漕拳,他這個第二副會主的地位就尷尬的很。能夠接掌漕拳,他欣喜若狂,可是李黑從他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