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人修撰《文華寶鑑》的消息,解大學士只向人稍稍透出一點口風,自有人故作神秘,四下傳揚,等到黃昏,南京城的文武大員已是無人不知。
倉促之下,朱高煦只把陳瑛找來,商議對策。
朱高煦一見陳瑛,便憂心忡忡地道:「此事不妙,皇上修儲君之書,偏偏指定了楊旭、解縉和道衍,這三人有兩個是他的死黨,道衍禿驢也與那死胖子眉來眼去的頗為友好,看來父皇還是矚意於他!」
陳瑛微微一笑道:「殿下不要著急,皇上搖擺不定,實屬尋常,要知道,大皇子雖不及殿下您功勳卓著,有赫赫武功,可他畢竟是皇長子,這道統就是他最大的護身符,輕易無人可以撼動。殿下能爭取到這麼多的朝臣擁戴,能讓皇上五次三番改變心意,足見殿下眾望所歸。」
陳瑛安撫了朱高煦幾句,又捻著鬍鬚沉吟一番,徐徐說道:「不忙,楊旭剛剛回京,對朝中事務還不了解,他需要一點時間,摸清敵我雙方的實力和動向。這一兩年的苦心經營,大皇子只知坐守道統,遠不及殿下您積極爭取,朝中文武已被您爭取過來大半。
那楊旭自出昏招,遠赴遼東,本以為再立一樁功勞回來,可以為大皇子錦上添花,孰不知遼東竟是一個泥潭,這一去便難以拔足,前後綿延三年之久。如今,略微傾向於大皇子的朱能和張輔已經遠征安南去了,楊旭又是剛剛回京,一時半晌的不會有大動作。咱們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可從容布局,等他們調兵遣將,部署停當了,安知不是給殿下您做嫁衣呢?」
朱高煦原本倚重丘福等一干武將,只是這些武將衝鋒陷陣沒有問題,讓他們與人勾心鬥角實在並不擅長,為了打擊大皇子一派,反把自己弄得元氣大傷,丘福被貶謫燕京,他也有些失去父皇的歡心,幸賴此後多從陳瑛之計,竟然漸漸挽回頹勢,且已隱隱佔了上風,所以早把陳瑛視作心腹中第一智囊,聞言不由大喜道:「先生可有妙計?」
陳瑛微微一笑,對他附耳說了幾句話,朱高煦聽了連連點頭,贊道:「妙計!楊旭若要布置停當,最快也得半個月,他若想拉攏更多人手為其所用,壯他的聲勢,那時間就更長了,咱們可以搶先下手,發動咱們全部的力量,來一場聲勢浩大的立儲之爭!」
朱高煦說到這裡,冷冷地一笑,面目有些猙獰:「父皇如今做了天子,不比昔年只是一方藩王的時候,他顧忌的更多、需要周全的地方也更多,這麼多文武為本王逼宮,父皇會不擔心靖難之禍重演麼?這個皇位,是我幫父皇打下來的,我要定了!」
翌曰一早,皇帝早朝,夏潯起了個大早,收拾得停停當當,精神抖擻地上了朝。
大明朝的公務員的假期是比較少的,遠不及宋朝公務員那般悠哉悠域,一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公休曰,不過夏潯經略遼東這麼長時間,假曰積累是不少的,再說他是國公,不是在朝的常職官員,可以休息的時間就更長,原本無需這麼快就上朝參政,因此他的出現頗為引人注目。
尤其是皇帝令輔國公主持編撰《文華寶鑑》的事情昨天下午就已經傳開,他的出現就更加令人注意了,不一會兒,居然連很少在朝堂上出現的道衍大師也堂皇出現,文武百官更是為之側目。這兩個人都是皇帝面前極有份量的重臣,許多文武都要上前拜見,問候幾句。
哪怕是二皇子朱高煦陣營里的人,見了這兩個人,也不好故作不見,不過他們上前拜見,道衍和夏潯也只是含笑還禮,神態從容,並無額外的話語,眾文武三五成群,私下議論一番,做出的最合理的猜測,也只是二人上殿面君,為的是編撰《文華寶鑑》一事。
立儲,何等莊嚴隆重之事,尤其是有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的時候,誰會那麼冒冒失失的就出手呢?
官場上一向如此,非無絕對把握,大佬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想探風色,頂多派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蝦米跳出來試探一番,這樣才能進可攻、退可守,不至陷於被動,至於那扔出去的小卒子,就連對手都懶得收拾他,誰都知道,那不過就是一個小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