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葉小安為籌碼,重新掌握臥牛嶺,且不能動用武力的前提下,可以採用的方法並不多。
一是公開宣布田妙雯篡權,葉小天逃亡播州,接受楊應龍的庇護。由此另立山頭,促成臥牛嶺的分裂。這是最安全的辦法,不過,楊應龍這麼做,算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呢?
他這樣做,所能製造的分裂,僅僅是拖了臥牛嶺的後腿,讓臥牛嶺忙於內亂,無暇他顧。然則如果楊應龍真的造反,臥牛嶺能給他製造多少障礙?對楊應龍來說,可以忽略不計。
一個臥牛嶺折能給他造成的麻煩,他覺得都遠不及水東和水西兩大家族小有動作給他造成的困擾,那麼他來這一手,見效慢、利益小,僅僅是為了讓葉小安這個廢物擁有一定的勢力?他需要如此孤心苦詣地去裁培葉小安麼。
另一個辦法,就是讓葉小安利用他依舊無法被否認的土司身份,通過一場內鬥,攫取臥牛嶺的控制權。這樣做,成則一勞永逸,臥牛嶺順利到手,並成為他打開或封閉東大門的關鍵。
敗呢?敗的話葉小安有可能會就此喪命,但是不管他是生還是死,依舊能夠達到一個效果:臥牛嶺的分裂。在如此分析之下,對富有冒險因子的楊應龍來說,他會如何選擇,那還用猜測麼?
採取第二方案,富貴險中求!
當楊應龍對葉小天說出他的打算時,葉小天的臉色不出所料地綠了。葉小天結結巴巴地道:「楊大人,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臥牛嶺,你……你又要我回去?」
楊應龍就見不得他的慫包樣兒,本來這次再見,覺得他比以往的萎縮懦弱似乎改變了不少,卻不想一涉及生死,還是這般的無能。楊應龍強忍不耐。和顏悅色地道:「不錯,乍一看,確實兇險……」
葉小天道:「對啊對啊,我也覺得……」
楊應龍打斷了他的話:「不過,細細想來,你此番回去,卻是有驚無險。」
葉小天茫然看著楊應龍,楊應龍耐心解釋道:「田妙雯已經知道你不是葉小天了,對麼?」
葉小天點點頭,楊應龍又問:「那她有沒有殺了你呢?」
葉小天搖搖頭。楊應龍展顏道:「這就是了,那麼她為什麼不殺你呢?」
葉小天想了想,道:「她想,繼續利用我冒充我二弟,免得臥牛嶺內部生亂。」
楊應龍就像一個循循善誘的老西席先生,耐心地引導著他心智愚鈍的笨學生:「這就是了。所以你的失蹤,她也只能聲稱是土司被擄走,由她代行職權。臥牛嶺上下肯定會一直在要她尋找你的下落,這足以令她身心俱疲。此時你若出現在臥牛嶺,她敢悍然下令殺你麼?」
葉小天猶豫起來,但仍不放心地道:「在下若是留在海龍屯,宣稱被田妙雯篡位……」
楊應龍微笑道:「那還不簡單?如果我是田妙雯。只需說一句『土司被楊某人控制了,為了性命,不得不發此違心之語!』你說天下人是信她,還是信躲在海龍屯的你?」
&葉小天舔了舔嘴唇。無言以對。
楊應龍和靄可親地繼續鼓勵:「她不敢殺你,一旦殺了你,她就坐實了篡權弒夫之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指出你的真正身份,可是在你指責她篡權奪位的前提下,有多少人會信她?信了她的人,還有多少會願意留在臥牛嶺?你成功與失敗的機會,一半一半!」
楊應龍的大手搭在了葉小天的肩頭,鼓勵地拍了拍:「比起成功後的富貴榮華,哪怕以小搏大只有兩成機會甚至一成機會,都值得去冒險。何況你有五成的機會。葉土司,還需要猶豫嗎?」
葉小天還是想猶豫的,因為他想拖的越久越好,太早返回臥牛嶺,對他而言最大的難處在於一旦「復辟成功」,如何處置田妙雯、李大狀等人,偌大場面,想再重施故技,效仿田彬霏「李代桃僵」換他出來的戲碼,只怕是大不易了。
可惜,楊應龍已經不給他猶豫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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